似曾相识微雨燕

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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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沈星移】《头七祭文》

看哭了,写得真好!那么多CP文,这篇从玲珑的角度写出了星移的神。

韩十四(੭ˊᵕˋ)੭* ੈ✩:

※玲珑第一视角


※来年梨花开后清明时,我还在。




正文:




“刺杀太后…怕不是要诛九族啊。”


 


“唉,你知道什么,”那男人压低了声音,像要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,故意放慢了语调轻声道,“那是沈星移,一看你就是外地人,以前泾阳沈家的二少爷。”


 


“沈家?”


 


“就是再大的家族,还能越过太后去不成。”


 


“嘘!说的什么话,怎么这事你也不知道…”


 


我把目光慢慢放到说话人的身上,那人兴许注意到了我的眼神,却还是用一种自得而兴奋的声音继续说道,“泾阳沈家,早就被抄啦。”


 


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挤进人群又是怎么走出来的,刚刚和人讨价还价买到的菜和篮子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了,我一路走一路哭,这十几年走马灯一样从我身侧穿过。


 


他死了。


 


他还是死了。


 


他死过一次,我知道那是假死。


 


老爷没有瞒我们,他说二少爷险些就把命折在京城,现在已经出国去日本了。他给了我们每人一笔银子,遣散了不务斋的丫鬟小厮。我没有走,天石天玉去棉花行帮忙,也没走。


 


我一直在等,等风声过去,等他回来。


 


他终于回来了,只不过改了个名字,别人叫他康先生。


 


我听天石说这话的时候,在心里暗暗地笑,康卓文,不如沈星移好听。康先生回了乡却不肯回家,我不知原因,但我知他的脾气。装模作样的离家出走也不是第一次了,我想,他不回家,但他还在泾阳,我能伺候到就行了。


 


我每天都端着食盒在他当街演讲的地方等他,满满一盒子他爱吃的菜,我站在角落看他拿着个喇叭对人群喊着家国,什么“变法图存”、“保国保种保教”,我不懂这些话,“国”我知道,但“种”和“教”我不懂。


 


我也不须懂,我只想着他穿得那一身土布衣裳,太素太硬了。


 


他只吃过两次我送过去的饭菜,他站在书院门口对我轻声地喝:“不许再来了。”


 


我抿着唇看他,发现他下巴上的胡子愈发密了。


 


我说:“我怕你吃的不好。”


 


他说:“再不好的我也吃过,你怕什么,快回家去。”


 


我说:“少爷,你跟我回家吧,大不了每天让天石天玉抬你来这上课。”


 


他笑了。


 


阳光照在他的眉眼上,浓浓的眉,黑黑的眼,一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。


 


还是那么好看,可看着看着我却哭了。


 


他问我哭什么。


 


我说:“少爷,你受苦了。”


 


他还是把我赶了回去,之后又把我赶出了沈家。我拿着那一纸卖身契和夫人给我的一百两银子,在不务斋哭了一夜。后来我去西安投奔亲戚,在当地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,那家的少爷看上了我,要纳我做通房丫鬟。


 


那是当地有名的纨绔少爷,我放弃了半个月的工钱,逃回了泾阳。


 


他虽也纨绔,可我知道,他不是二少爷,不值得我花一辈子去伺候他。


 


我回泾阳还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我听说二少爷又走了。我还是回了沈家,跪在庭前求夫人重新收我做丫鬟,哪怕粗使也愿意。夫人问我何必如此,沙粒硌得我膝盖直疼,我不自觉就红了眼眶,我说:“我只想二少爷再回来的时候,有个熟人伺候他。”


 


过了很多年二少爷也没回来,夫人把我许了人家,是个木匠,勤快老实,夫人替我物色了很久。成亲之后我依然在沈家做丫鬟,我家那口子说过想去西安谋营生,当时我怀孕三个月,执意不肯离开沈家,他也就作罢。他和我说悄悄话的时候曾问过我,都说沈家为富不仁,你干什么对他家那么死心塌地。我揪他耳朵骂他:“那是外面人眼瞎,我们沈家才是最好的家!”说着就要给他讲当年饥荒二少爷怎么以一人之力开仓赈粮,那口子直跟我赔笑,道是别讲了别讲了,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。


 


我不理他,他不知我家少爷有多好,他不知,这世上大多的人都不知……可我知道,天石天玉也知道,他们结伴去南边的时候曾跟我嘱咐过,说等二少爷回来了替他们哥俩赔个不是,若今生还有机会,还给他做下人。


我听二少爷讲过几节课,当年在书院趴过他的窗角,我跟他们讲:“二少爷不要你们做下人,他说了,什么人人平等,具体的我也不懂,反正肯定不要你们做下人了。”


 


我这话一出他俩就苦了脸,我被逗得直笑,道是:“少爷有少爷的一套,咱有咱的一套,他纵是不让,咱坚持,他也就愿意了,你看,我给他送饭他不也吃的。”


 


我没和他们说,少爷只吃了两顿。


 


再后来,沈家突然被抄了家,偌大的院落一下就破败。那次之后,我很久都不敢去菜市场,我总觉得那儿的空气里有老爷的血的味道。


 


老爷很严肃很可怕,但我知道,他是个好人。


 


我觉得沈家冤枉,但我什么都不能做,我陪着夫人安葬老爷,又陪着掌柜安葬夫人,我跪在沈家墓园里,失声痛哭。


 


就像现在,我终于等到了二少爷的音讯,却是彻彻底底的阴阳两隔。


 


我在沈家等了那么多年,却再没能伺候他哪怕一天。


 


我只觉得胸膛痛得要死一般,比生孩子那天还痛。我听见有人叫我,我抬起头,碎发零零散散,眼睛又模糊得很,我认了半天才发现是赵大人,我收不住情绪,匍匐在地上问他少爷的尸首何在。


 


他说,已经连夜被换出吴家葬在这墓里了。


 


撑着我的最后一根弦崩了,我连连给他磕了三个响头,黄土地上一片血污。他急忙叫我起来,我却不肯再离那墓一步了。


 


他在那里,我拼命捂住嘴巴让自己哭得小声点,一边哭一边冲模糊了身影的赵大人笑,我指了指二少爷墓旁立着的那座墓,我说:“大人,你看,二少爷他最喜欢大少爷了…团,团圆了。”


 


沈家败了之后,我家人就再不肯让我出去做工,他要我踏踏实实在家给他养孩子收拾屋。我答应了,哪怕是得知二少爷死讯的这一天,我也没有让家里人饿着。


 


因为我想这就是生活,我不像大少爷那样读过很多书,也不像二少爷那样知道那么多新奇的东西,我不认得几个字,脑袋也不是多灵活,我只能靠一步步的经历去感受。我看着沈家如日中天,看着沈家朝夕败落,我在沈家同二少爷一起长大,在沈家等二少爷回家,他从纨绔到能干到像变了一个人,对于他做的事,我只有模模糊糊一个印象,但我知道,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,二少爷成长了,而我看着他的成长成长。


 


那不是我的人生,但那是我最牵挂的人生。我在无限守望的日子里明白了这个道理:无论怎样,日子都是要往下过的。哪怕他不回来,哪怕回来的,是一眼都不得见的尸首。


 


我以为我已经懂了什么叫生活,可周莹的到来让这一切都乱套了。


 


我家的女孩十一岁了,她专门上门拜访,说希望能让我的孩子去她的女子学堂念书。


 


我不喜欢她,甚至嫉妒她。不是因为她是陕西首富、吴家的少奶奶,而是因为她得到了二少爷的爱,二少爷终其一生的爱。但我不恨她,因为二少爷曾经那么的喜欢她。


 


二少爷喜欢的人,即使我不喜欢,我也会祝福,但我更希望这种祝福是远的,我不想看见她。


 


可我在她面前哭了,我很不想在她面前哭,但我没忍住。


 


因为她和我说,女子学堂是沈星移的遗愿。


 


我和她说,我一定会送我的女儿去上学,我还和她说,希望吴大少奶奶成全,我想去女子学堂帮工。


 


她答应了,我家那口子拗不过我,也答应了。


 


我拿着笤帚扫学堂院子的地,拿着抹布擦学堂的桌,我甚至会偷偷趴着窗角听先生讲课。


 


我偶尔会哭,但更多的时候都在笑。


 


我的姑娘问我为什么每天都那么开心,我和她说,因为我触摸到了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的愿望。


 


我没和她说,因为那天我突然想起,那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曾经对我说,他希望我们不务斋的姑娘们出去以后……


 


每天都能过的开开心心的。


 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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